Friday, February 16, 2007

《二人餐》


兩個人到底應該怎樣相處才會快樂,實在是高深莫測的學問。三角關係的《二人餐》,最觸動我的,是那不著痕跡,透過飲食帶出的愛情隱喻和有共鳴得讓我既窩心又心寒的生活實感。張銘耀和彭秀慧飾演的戀人,因每日在同一間茶餐廳吃早餐認識,然後和天下間的情侶一樣,經歷了甜蜜、冷戰、爭執、分手、復合等不同階段的洗禮。最令我感嘆的,是中段二人在吃三文魚酥盒時,已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雙方都很努力地找話題,談的都是哪間餐廳好吃哪間餐廳已經結業。女人跟侍者說三文魚似乎壞了過了期,就像說著她對男人的感覺也早已枯死。侍者回說三文魚並未過期,女人不再愛吃,或者,是因為她已經不再喜歡那種味道,像《重慶森林》的金城武般相信愛情會像菠蘿罐頭般過期。離離合合,五年後,男和女各自在情路奔波,最後,因為一碗曾經帶給他們甜蜜回憶的叉燒瀨粉而再遇。男的熟練地將碗上的蔥撥給女的,然後,兩人吃著分別五年後再一起吃的叉燒瀨粉,一切都是那麼的淡然,那麼的盡在不言中。二人經過時間洗練的感情,重遇對方的那種百感交集,最是動人。

Sunday, February 11, 2007

《性愛巴士》


“It's just like the '60s, only with less hope.” 性愛巴士中有這麼一句赤裸裸得來又讓人無奈的慨嘆。說這話的人是集體性愛派對會所「性愛巴士」(Shortbus) 那「後David Bowie」 負責人,他心目中的60年代,是hippies 盛行的風光朝代,人人走出千百年的禁忌迷思,衝破種種藩離隔膜,讓自己的身心靈得以解放,享受因性愛而來的歡愉。21世紀的今天,我們的性觀念當然比以前更開放,片中的性愛會所肉慾橫流,與60年代的性解放風潮無異,唯一不同的,就是60年代是單純的年代,性就是性,不帶任何雜質,能大被同眠赤身露體,已能刺激官能快感,性愛派對充滿理想主義色彩,帶點人民公社烏托邦式的味道。

2007,性愛派對不再有60年代的童話感覺,性愛帶來的不是歡愉,而是壓力。影片開始,男同志以高難度動作自行口交射精;華裔性治療師與白人丈夫激戰連場,然後以專業姿態為曠男怨女指點迷津;SM女王滿足客人的狂野慾望,但自己卻原來是座巴別塔,無法與現實世界的任何生物溝通。以上片段,全都在片首一次呈現,讓你看得嘩聲連場。無刪剪的性愛場面極盡露骨,明刀明槍,但導演 John Cameron Mitchell 並非轉行拍「四仔」,而是要拍一個由性開始,有關愛和溝通的故事。

性愛本來是單純的,但或者是我們這代人思想太複雜,才令性變成煩惱泉源。性治療師能醫不自醫,次次做愛扮有高潮;同志戀人性生活索然無味,希望來個三人自由行。因為性,令人人的關係充滿猜疑和計算。與其說主角們在Shortbus 裡希望找尋肉慾之樂,倒不如說他們是在學習如何將愛進行到底,明白怎樣與戀人溝通。

一如John Cameron Mitchell的前作《妖型樂與怒》,他的影片充滿強烈 statement,影片角色向來都需透過性 (sex) 或性身份 (sexuality) 來建構自我。性愛巴士有大膽場面,但更多時候是以語言取代動作,會所內的不同性愛族群大談女性主義、同志關係,令觀眾重新審視性這回事。性的樂趣不在形式和內容,而是溝通與諒解。不開放心懷,最終被困在性愛巴別塔的,還是自己。

Wednesday, February 07, 2007

《波叔出城:哈薩克鄉下佬去美國搵著數》


未入正題之前,首先得警告一下,如果你是廣管局對港台《鏗鏘集》及《秋天的童話》的反智勸喻的支持者,就千萬不要看《波叔出城》,因為片中那些超級政治不正確兼比王晶強勁一百倍的屎尿屁笑話不但會令你激到氣咳,甚至可能令你請假到廣管局示威,抗議本片教壞細路。

《波叔出城》一開始,主角波叔告別荒蕪貧窮的哈薩克小鎮,來到五光十色的阿美利堅,開始他那段瘋狂之旅。波叔本身其實只是一個虛構出來的哈薩克電視台記者,前往號稱世上最偉大的國家阿美利堅學先進文化。本來,阿美利堅的觀眾大可以買定爆谷和加大可樂,準備對這個哈薩克土佬大笑特笑,滿足自己身為美國人的「無上光榮」。只是最吊詭的事情終於發生,當我這個天生反美的香港觀眾為波叔的出位行為目定口呆時,我只為大洋彼岸的美國觀眾捏一把汗,怕他們會嚇到爆谷瀉地。無他,因為本片最絕妙之處,就是它其實表面是恥笑哈薩克鄉下佬的無知,但內裡卻暴露了美國人的種種不是和光怪陸離。

當然,我不能認同影片對哈薩克人的 stereotype,波叔被塑造成來自蠻荒世界的怪胎,既好色又無腦,以馬桶水洗面、在酒店大堂裸跑,行為完全與文明兩字沾不上邊。影片透過幾近氾濫的鹹濕笑話來營造喜劇效果,而仿紀錄片的拍攝手法,也令被訪的美國人以為自己真的在接受哈薩克電視台記者訪問,真性情無所遁形,但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誇張手段,除了一如所願地成功騎劫媒體注意外,卻又同時自打嘴巴,本身已在盡情歧視美國人眼中的他者。片中波叔在牛仔比賽中穿上美國旗恤衫,為布殊攻打伊拉克叫好,鏡頭刻意對準錯愕的現場觀眾;牛仔比賽負責人更揚言希望美國政府會立法判處同志死刑。當中究竟觀眾的反應或保守言論是真實還是真人show演技,實在無從稽考。當今媒體真亦假時假亦真,這種hyperreal 現象,使我頭暈。

報紙鉛筆


向來愛用鉛筆,愛其粗糙硬朗的原始感覺,不像鉛芯筆般脆弱花巧。上次去台北,偶然在廣告中見到用舊報紙造的鉛筆,但最後還是遍尋不獲。最近逛city’super,卻讓我無意中發現這款名為Translations Pencils的鉛筆,筆筒上貼滿花花綠綠的剪報,而每枝鉛筆更是以循環再造後的舊報紙為筆桿,結實地包著鉛芯,非常符合環保原則。拿起一枝枝特製鉛筆,我倒是仔細地看著那仍依稀可辨的剪報痕跡,企圖整理零碎新聞的來龍去脈。一枝鉛筆,滿載著一個城市的大小故事,拿它來寫作,說不定會更有靈感。

Monday, February 05, 2007

拿 Hermes 紙袋的男人

星期四的早上,準備往新加坡的途中,在佐敦等機場巴士時,睡眼惺忪的我被旁邊等車男人的大刺刺橙色紙袋弄得眼前一亮,原來是愛瑪仕。平日大清早,有誰會剛在愛瑪仕購物?答案當然是沒有。沒有任何隨身物品的男子,施施然從紙袋裡拿出麵包,然後再拿出《頭條日報》出來細讀,袋子也因而即時變得空空如也。男人把雜物隨便放進紙袋而不放進手提袋已屬怪誕,但最令人啼笑皆非的,還是要拿一個如此體面的紙袋來放免費報紙。男人的目的,是為了要贏得周邊人的艷羨目光嗎?如果一個人的自信,只能建基在一個一個名牌紙袋上,未免太可笑和可悲。忽然想起,80年代《富貴迫人》中的肥肥也總是愛拿著一個二個內裡其實什麼都沒有的名店紙袋在屋村招搖過市。這種自欺欺人的心態,和《國王的新衣》有何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