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rch 16, 2008

《迷失愛與罪》


究竟倫敦是不是一個特別容易令人迷失的城市?Woody Allen 三年前走出最喜愛與最熟悉的紐約,遠渡重洋來到英倫,拍出反思人性兼帶有少許《義不容情》 feel 的《迷失決勝分》,然後再以輕省筆觸拍出英倫第二部曲《遇上塔羅牌殺手》。今回 Woody Allen 的三部曲結局篇,重回《迷失決勝分》中對人性的探討,將人的 dilemma 無限放大。要錢,還是要良心?正是他要處理的迷失課題。
人之所以迷失,或者面臨道德交戰,很多時都是因為無路可走,沒有選擇。《迷失愛與罪》與《迷失決勝分》描述的都是人如何因為作出錯誤選擇而誤入歧途,繼而發現回頭太難,擺脫不了命運的擺布,只是最弔詭的,是其實所謂的命運並非不能控制,而是自己一手造成。 《迷失決勝分》中的 Jonathan Rhys-Meyers 一早已知道自己的目標為何,接下來的不擇手段,其實也是意料中事,沒有甚麼 dilemma 可言。反而這次《迷失愛與罪》中的兩兄弟 Ian 和 Terry,才是真正面對一重又一重的 dilemma,而也正是因為這些 dilemma ,才更能體現人生的荒誕和諷刺。
和《迷失決勝分》相比,《迷失愛與罪》的規模和當中的道德兩難都更輕巧,也不像首部曲般雄心壯志,也因而令影片出現嚴肅命題,小品格局的尷尬情況。兩兄弟的性格各走極端,Ian 是《迷失決勝分》中 Jonathan Rhys-Meyers 角色的借屍還魂,攻心計想發達,Colin Farrell 飾演的 Terry 爛撻撻愛賭錢,沒有計劃沒有目標,但求簡單過日子。然後,兩兄弟急需巨款過難關,有錢舅父要求他們為他殺人作為交換條件,讓兩兄弟即時陷入兩難。殺人只是伏線,最精彩的,是 Terry 在殺人後因愧疚而帶來的壓抑和破壞力,也因而令兩兄弟陷入另一個兩難,更叫觀眾驚心動魄。
Colin Farrell 在片中突破以往銀幕鐵漢的形象,飾演誠惶誠恐的小人物甚具說服力,豐富的小動作和神情也能深化 Terry 的神經質性格。不過,整體而言,作為英倫三部曲的終章,《迷失愛與罪》卻似乎顯得有點吃力,末段甚至令人有拖泥帶水之感。《迷失決勝分》探討人性黑暗當然更強更有力,戲味劇力也更勝《迷失愛與罪》,但和《迷失決勝分》中那種明確的善惡到頭終有報相比,我倒是覺得《迷失愛與罪》中兩兄弟那意外之死,冤無頭債無主,才更能凸顯宿命之無常特質。
PS

Thursday, March 06, 2008

《愛在瘟疫蔓延時》


大抵沒有比荒誕二字更適合用來形容電影版的《愛在瘟疫蔓延時》。魔幻現實主義大師馬奎斯的文字風格向來奇詭,不拘一格的思維躍然紙上,探討人性、愛情時又不失令人會心微笑的荒誕。正正是他文字的特殊魅力、瀟灑自如的意像運用和靈氣,令不少編劇望書輕嘆,不敢輕言改編。今回《愛在瘟疫蔓延時》終於被荷李活搬上銀幕,將橫跨數十年的失落愛情離離合合壓縮成139分鐘的電影,本身已註定吃力。於是,吃力之後的不討好,也成了意料中事。導演米克紐維(Mike Newell)努力地將原著中的幽默和荒誕感覺生吞活剝時,但最終卻因力有不逮而令影片變得名副其實的荒誕。

《愛在瘟疫蔓延時》故事以十九世紀末的哥倫比亞為背景,出身貧寒的送電報小子 Florentino 對初來報到的富家小姐 Fermina 一見鍾情,見兩三次面寫幾封信過後,兩人更決定私訂終生,怎料 Fermina 的父親棒打鴛鴦,令小情侶無奈分隔。故事最精彩的,是沒有其他同類型小說的老土設定。Fermina 在輾轉多年後下嫁有錢醫生,無意中重遇對她仍然痴心的 Florentino,Fermina 沒有我們認為應該有的百感交集,只是像如夢初醒般跟 Florentino 說,love is nothing but illusion。《愛在瘟疫蔓延時》的精妙,在於點出愛情最美好的地方,就是那任人馳騁的想像空間和沉溺。Fermina以為自己很愛 Florentino,但其實她愛的是僅存在於情書字裡行間的虛幻情感。愛情的脆弱和不可信,感覺的虛浮,在影片中卻因時間關係而只能匆匆帶過。

米克紐維近年執導的影片全都是最典型的荷李活口味,這次為這部本應充滿靈氣的電影操刀,實在令我覺得有瞎子摸象的感覺,尤其是當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片中加上大量眼高手低的sex jokes,觀眾笑得樂不可支時,我就更覺得米克紐維捉錯用神,將原著中輕省的幽默變成赤裸裸的硬笑話,又或透過 Florentino 口中日日大叫 “I need love”,就認為我們能感受他對 Fermina 的痴情。

在《2百萬奪命命案》中鋒芒畢露的西班牙國寶演員 Javier Bardem 飾演情痴 Florentino,因劇本所限發揮平平,更令我覺得難以投入的,是他和女主角由青年演到老年,但他們那個不甚專業的老人妝卻令人有忍俊不禁之感。不過,最荒誕的,還是男女主角明明是 native speaker,本應可用原著中的西班牙文演繹,但導演卻要他們講英文。這算不算是另外一種荒誕和魔幻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