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May 06, 2009

《天水圍的夜與霧》


天下間大抵沒有甚麼比自卑和缺乏安全感的男人更可憐和更具殺傷力,《天水圍的夜與霧》是社會悲劇,同時也是男人無法面對中年危機的悲歌。任達華飾演的裝修師傅李森因為失業而終日無所事事,從內地來的老婆(張靜初) 到茶餐廳工作,當老公的因為無工開,過分得閒而胡思亂想,甚至跑到茶餐廳監視老婆,怕她紅杏出牆。一切問題,源頭就在於他無法面對老婆的社會地位和能力比他高,源於他不能接受自己性別定型為他界定的無能,最終令這些日積月累的壓力逐漸爆煲,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倫常慘劇。

和《天水圍的日與夜》相比,《天水圍的夜與霧》的基調可謂南轅北轍。許鞍華近年積極回歸她最擅長也最喜愛的社會寫實題材,巧合的是《姨媽的後現代生活》、《天水圍的日與夜》和《天水圍的夜與霧》,敘事重心都是女性。《天水圍的日與夜》溫情洋溢,《天水圍的夜與霧》潛藏危機。難得的是許鞍華在處理這宗新聞事件時,沒有很典型化地把李森一家描述成問題家庭。相反,電影頭半部一直細緻寫實地描繪李森一家的日常生活,再慢慢交代李森的心理變化,以及回閃和太太以前在內地初相識時的溫馨日子。電影看得令人沉重,正是因為它很有效地刻劃了看似正常背後潛藏的不正常和混亂,悲劇的罪魁禍首是李森,但觀眾卻同時也能體會他的痛苦和壓抑,不會令他純粹淪為面譜化的殺人狂。從風平浪靜的日常生活中,再慢慢把觀眾捲進旋渦,爆發力當然更大。

許鞍華以寫實風格見稱,電影中的王曉玲積極求助卻因建制問題處處碰壁,暗批香港社會福利制度和警方的漏洞,久違了的羅慧娟飾演王曉玲在庇護中心的姊妹也十分搶鏡。《天水圍的夜與霧》讓人悲嘆,但個人而言還是較喜歡《天水圍的日與夜》,畢竟,在平凡生活中拍出細膩溫情,似乎更有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