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利是有限公司》

註定是怪雞的。單看片名，你已能猜想《大吉利是有限公司》會是一部怪雞片。更何況這部電影出自極度怪雞的 Wes Anderson 之手，不怪才怪。如果你記性好的話，或者仍會記得Wes Anderson 前幾年的《癲才家族》。 《癲才家族》以家庭為題材，片中的子女個個怪異，一家人各有各生活，其後因某家庭成員身患重病，各人才得以重聚。當年《癲才家族》的 tagline 說 family is not a word, it is a sentence，大抵就是反映了 Wes Anderson 對 dysfunctional family 的慨嘆。

這次的《大吉利是有限公司》，焦點仍然是 dysfunctional family，家庭依舊破落，親情繼續淡薄。只是今次範圍收窄，說的是三個不相往來，性格各有千秋的兄弟如何踏上尋母之旅，在印度經歷連番奇人異事。Wes Anderson 的世界是怪的，換句話說，以所謂正常或主流的價值觀來說，他電影中的人物全都是不正常的。這種不正常，落在其他導演手裡，可能會變成無限誇張膨脹的笑料，但 Wes Anderson 世界裡的怪人卻一點也不好笑，就算行徑乖張，也總是令人感到哀愁。上次在《癲才家族》中已與 Wes Anderson 合作的 Owen Wilson，今次飾演有嚴重控制他人意欲的大哥，Adrien Brody 飾演的二弟則終日神神化化，Jason Schwartzman 飾演的三弟則無性不歡，但情色愛慾卻沒令他變得快樂。三個性格風馬牛不相及的兄弟，因為母親缺席父親的葬禮，而令他們萌生到印度尋母的念頭，順便為自己來個心靈之旅。有趣的是，上回《癲才家族》出走的是父親，而今次則換成了母親。

根據劇情，這部電影和「大吉利是」或者「有限公司」都沒丁點關係。英文片名中的 Darjeeling Limited 也同樣令人摸不著頭腦。唯一可解的，就是 Darjeeling 這個盛產茶葉的印度小鎮名字。全片大部分時間在印度拍攝，當中呈現出來的卻是一個非常概念化，甚至帶有東方主義獵奇色彩的符碼。火車上展示著特別經營的印度民族風情，三兄弟在印度鄉郊還參加了傳統葬禮，拿著可能是 sponsor 的LV 皮箱穿州過省，整個旅程 exotic 得要命。或者應該這樣說，只有這麼異化和陌生的場景，才能映襯三兄弟性格上的種種怪異。影片末段三兄弟終於排除萬難找到毅然決定當修女的母親，冷漠的母親見到他們只有循例的雀躍。我最感懷的，反而是當兒子質問母親為何不肯出席父親葬禮時，母親怔了一怔，然後淡然的說 because I don’t want to。這句 because I don’t want to，強而有力。修補家庭關係是 Wes Anderson 愛談的主題，但如果修補換來的只有痛苦，那我們又是不是要執意堅持？Family，正如 Wes Anderson 所說，真的不是一個字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