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末日》 為黯淡人生填色

1994年，剛滿18歲的我到戲院看人生第一部三級片西班牙電影《共妻共夫》（Jamon Jamon），男女主角Javier Bardem 和女主角Penelope Cruz 燃燒熊熊慾焰，那時已覺Javier Bardem 他日應可成為奇葩，十多年一路走來，由西班牙到荷里活，他演的角色確實從不讓人失望，這次在《美麗末日》中他再演瀕死病人，絕對是又一次的演技示範。他飾演的中下層絕症爸爸 Uxbal，既要面對神經質前妻的無理取鬧，又要照顧一對剛剛懂事的子女，肉體和精神的痛楚從來只有自己默默承受。Javier Bardem 演繹起來火候控制得宜，和子女相處時盡顯慈父本色，和橫蠻前妻交涉時則登時變臉，眼神流露的是刻意隱藏的恐懼和不安，他面上寫著的那分孤單和惶恐，足以讓我動容。

電影由曾執導《21克》，《巴別塔》的Alejandro Donzalez Inarritu 操刀，他的作品風格向以寫實和披露社會陰暗面見稱。《美麗末日》是一個關於絕症父親如何面對人生餘下歲月的故事，但也同時是一個觸及西班牙低下層生活的橫切面。同樣的巴塞隆拿，在Woody Allen 手中成了火熱繽紛的《情迷巴塞隆拿》，而在《美麗末日》中則還原為破落陳舊的公寓和暗無天日的工廠。導演刻意加插華人黑工議題，Uxbal在臨死前也希望盡力幫助這些黑工，對來自非洲，丈夫被遣返掉的少婦也大發慈悲，讓她住在他們家中，照顧他的一對子女，盡現導演對少數族裔的關懷，表明愛是超越種族階層界限的涵義。

相比《巴別塔》的獵奇和賣弄，Alejandro Donzalez Inarritu 這次回歸平實風格，導技更見紮實。離開戲院，腦海裡仍殘留著帶苦澀味的溫暖，Javier Bardem 的角色正好告訴我們，生命或許殘酷，但至少我們還是能夠拿起顏色筆，為黯淡的人生填上少許色彩。

(to be published in Ming Pao weekly 2011. 3. 5. issue)